这几天，“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仙林校区”出名了。学校工作人员面对前来采访的记者和家长，动了手。

6月21日，江苏省教育厅称，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无面向社会招生的办学资质”，提醒广大学生和家长避免上当受骗。

同日，中国航天科工集团下属的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也发表声明，称违规办学之事系原合作办学单位“南京天航教育科技院”所为，与其无关。

“南京天航教育科技院”负责人王海龙说，相关违规办学机构的招生工作已全部停止，今年收取的费用也将全数退还，而且往年招收学生可选择退学或转学，所涉学费如数退还。

不过对于刘先生的女儿来说，即使学费全额退还，这一年的时间却永远也退不回来了。他女儿2013年被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免试入学招进该校，后来却发现根本不是该校的学生。

而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的上级单位—中国航天科工集团培训中心党委书记赵迎红说：“集团律师已在收集证据，要追究王海龙的法律责任。”

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是个什么学校

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被媒体曝光涉嫌违规招生办学，已不是第一次。

6月25日，中国青年报记者来到南京夫子庙附近瞻园路的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这里挂着“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和“中国航天科工集团经济管理研究所”的招牌，另一边则是“兰州交通大学函授站”的牌子。

公开的资料显示，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是中国航天科工集团所属的管理干部培训基地和管理科学研究基地，主要承担内部干部职工的培训服务。2008年，学院被江苏省教育厅批准作为兰州交通大学函授站。2010年4月，南京市教育局向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培训中心核发民办学校办学许可证，办学内容为高考复读和职业资格考前辅导，有效期4年。

学院院长廖建平说，2010年，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与一家名为“南京天航科技院”的公司联合举办自考培训项目，并签署一份协议。

“联合办学协议书”显示，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同意将其法定名称冠于合作项目之前，并在招生宣传、教学组织、学生管理过程中使用，学院在其本部提供招生咨询点一处，提供一定数量的师资为学生授课，以及提供学院招生专用章加盖于入学通知书。协议显示，南京天航教育科技院是收费主体，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每年从培训费或其他收入中提取50万元作为合作回报。

廖建平称，鉴于对方在合作期间的违规表现，2012年12月31日协议到期后他们没有再续签协议。按照廖建平的说法，双方合作终止后，2013年1月和7月，航天学院曾经两次致函南京天航教育科技院，重申合作办学终止，要求对方“所有跟我们学院有关系的痕迹都要清理掉”。

他说，“天航科技院”负责人王海龙善后处理不及时，给学院声誉造成较大的伤害。

中国青年报记者调查发现，早在签订联合办学协议前，学院就已经对外招生办学了。2008年，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就与王海龙进行合作办学，对外以该学院的名义招生。

当年进入该校学习的小王说：“当初无论是招生广告还是录取通知书，都是以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的名义。”进了该校机电系学习后，小王发现这所学院并非他们承诺的可以给予大专文凭。“当时，一个名叫郭建峰的老师承诺，只要学生交7000元，就可以给他们去买张文凭。”小王说，机电系大约有100名学生，有70多人交了买文凭的钱。但随后，小王就“再也找不到叫郭建峰的这名老师，而学生们也没有拿到任何文凭”。

王海龙是如何违规招生办学的

2013年8月底，学生家长刘先生收到了 “南京航天干部学院录取通知书”，女儿刘某某“已被我学校录取为5年制大专”，上面盖着“南京航天干部管理学院招生专用章”。入学后，女儿发现她的学生证竟是“南京电子信息技工学校”。

在2014年6月学校新出的招生简章上，既有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的名称，也有“南京南洋技工学校”的名称。

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南京电子信息技工学校和南京南洋技工学校到底是什么关系？

据知情人士称，南京天航教育科技院负责人王海龙是三家单位的关键人。

2008年，王海龙与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合作，2009年，王海龙成立南京天航教育科技院，这是一家独资企业。

2010年4月，王海龙以南京天航教育科技院的名义与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合作，借用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名义招生。

廖建平称，该学院只是自学考试的考前培训点，无法给学生进行学籍注册。因此，王海龙在招收到学生后，到处挂靠学籍，导致出现在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上学的学生，学生证却是外地学校的。

他说，2013年，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结束与王海龙的合作。王海龙与南京电子信息技工学校合作，作为学校的招生负责人和日常管理的副校长。王海龙继续以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的名义对外招生，给学生发的却是南京电子信息技工学校的学生证。

因为招生和办学中的违规，南京电子信息技工学校被南京人社部门要求整改。2014年，南京电子学校提前结束与王的合作，南京电子学校继续租用王海龙租下的位于南京栖霞区栖霞街道的广月路校区，大约有1000名学生在这里学习。

2014年，王海龙又与南京南洋技工学校合作，作为学校的招生负责人和日常管理校长。而南京南洋技工学校也租用王的校区。南洋技工学校校长刘彩莲告诉记者，王海龙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非常有名，是出了名地会招生，因此学校聘王海龙为该校常务校长，全权负责招生工作和日常管理。王海龙继续以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的名义对外招生。被南京人社部门发现招生中的违规行为后，南京南洋技工学校被停止招生一年。期间，王海龙和南京南洋技工学校继续对外招生，目前已有200名学生报名，其中有部分学生已预交部分学费。

6月20日，江苏广电总台电视新闻中心记者去王海龙口中所谓的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仙林校区采访，遭到王海龙妻子、“招生办主任”黄蓓蓓及其他工作人员的围殴和限制人身自由，之后被媒体曝光。黄蓓蓓目前以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被刑拘。

谁来监管王海龙

虽然屡屡被媒体曝光，也屡屡被查，但王海龙每年变换着新花样进行违规招生。一位教育界人士指出，无论南京电子信息技工学校还是南京南洋技工学校，均为南京劳动部门准予办学许可、开展职业技能培训的非学历教育机构，他们与王海龙合作，以学历教育名义违规招生。

谈及监管问题，江苏省教育厅相关负责人强调应遵循“谁审批，谁监管”的原则。据了解，针对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违规办学行为，江苏省教育厅拟于今年停止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作为兰州交通大学函授站在江苏进行招生。该厅社会教育处处长张鲤鲤称，技工学校由人社部门审批，具体监管措施应以人社部门为准，“本着维护学生利益的角度，他们将督促有关方面妥善处理此事”。

南京市人社局相关负责人说，2013年，该局以违规招生办学为由向南京电子信息技工学校发出整改通知，近期该局将启动对南京电子信息技工学校办学情况的调查。

2014年 6月13日，南京市人社局又以南京南洋技工学校存在虚假宣传、违规招生行为，对其作出取消2014年招生资格的处理决定。南京市人社局人力资源开发处张会清说：“如果继续违规招生，我们将依法吊销其办学许可证，并报省人社厅取消其办学资格。”

张会清还称，当前，人社部门尚无职业教育机构监管的细则，造成对学校违规程度难以界定，处罚措施难以把握，也导致“在监管过程中感到很为难”。

一名教育界人士说，种种的“不能管”，种种的“不是我们管”，既折射了部门之间的责任不清，也让王海龙总能在违规招生后逃脱处罚。

中国青年报记者在王海龙最近提供的名片上看到，他既是南京南洋技工学校的校长，也是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仙林校区管委会主任。记者实地采访后发现，王海龙对外所称的仙林校区位于广月路，该区域并非在仙林，而属于栖霞区栖霞街道。为了与仙林大学城扯上关系，王海龙移花接木，把广月路“搬”到了仙林大学城。

王海龙另外一个身份是“南京天航教育科技院”负责人。

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院长廖建平则说，从这个公司名字可以看出，王海龙想尽力与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挂上关系，让人误以为是南京航天管理干部学院下属的一个研究机构。而根据记者网络搜索发现，在一些招聘网站上，该企业对外招聘时，号称是“事业单位”。

律师栗文华说，王海龙属于招生代理，游走于各个学校间，打着一家名称似是而非的学校的名义，进行违法招生和办学，欺骗学生。如被相关部门发现查处，被处罚的是相关学校，而对于王海龙则难以约束和处罚。

虽然王海龙表示，学校今年的招生工作已经停止，后续将做好老生的平稳过渡和新招学生的退费工作，老生如果愿意退学或转学，他们都将退还学费。而对于退学的学生家长来说，孩子未来该到哪里去上学？刘先生说：“孩子以后怎么办？当事人必须追究法律责任，这个学校不能再误人子弟了，希望能够追查到底！”记者 李润文 通讯员 王伟健（中国青年报）